特朗普的“北约过时论”不过是一种噱头
■国防科技大学国际问题研究中心 夏伟
一、特朗普上台，美国与北约关系扑朔迷离
1月15日，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接受德国《画报》及英国《泰晤士报》采访，声称“北约已经过时”，理由为北约是在60多年前筹划成立的，现在没有有效应对恐怖主义，并且各成员国没有付出它们应付的代价。
为何特朗普一上台就发出这样的声音？新一届美国政府真的想解散北约吗？显然不是。北约对美国来说，仍是重要的军事同盟。
冷战时期，美国与北约的防务合作在遏制苏联方面发挥过重要作用。苏联解体后，“北约会不会解散”一直是各方讨论的话题。不过，从目前各方表态来看，北约解散的可能性不大，美国同欧洲国家一同应对俄罗斯这一防务现实基础并没有发生动摇。而且，北约自成立后，就一直在不断调试自身，以提高应对外界安全挑战的能力。不管是面对南欧的社会动荡局面，还是面对西亚或者北非的安全威胁，以及在叙利亚难民问题、反恐问题上，北约都在主动做出适应性调整。
特朗普之所以会有如此表态，不过是想释放以下信号：
第一，通过发表这番言论给欧洲国家施加压力，希望这些国家能够承担更多的军费开支。北约各国曾有约定，北约国家的国防开支应该占到国内生产总值的2%，但2016年有22个成员国没有达到这一标准，而现实情况是美国支付了超过70%的开支。作为一向精打细算的资深商人，特朗普可不喜欢做这种赔本买卖。
第二，美国想重新定位与北约以及与俄罗斯的关系。所谓重新定位，就是要调整原来的防务负担结构。如果说过去北约是为了对抗苏联以及后来的俄罗斯，未来特朗普会试图让北约的防卫目标不仅仅局限于欧洲，更不会完全局限于俄罗斯，而是能让欧洲人出钱帮助美国应对更广阔的战略目标。特朗普调整美国与俄罗斯的关系，是希望美俄实现战略缓和，从而有利于美国从欧洲防务中逐渐抽身，将其军事力量更多地转移至全球其他战略区域，特别是亚太地区。
第三，特朗普还想进一步拆解欧盟。他最近的一系列公开言论，譬如称“英国‘脱欧’是一件伟大的事情”，都是在释放拆解欧盟的信号。如果欧洲局势陷入不安，其经济复苏将会遭到重创，影响整个西欧的投资环境，这样就会有更多的资本重新流入美国。
所以说，特朗普这样做，跟他所奉行外交政策核心思想“美国优先”有极大关系，即：将美国的安全利益放在首位，排斥其他国家的利益。在1月20日的就职演讲中，他说：“几十年来，我们以牺牲美国工业为代价，发展外国工业。以消耗美国军队为代价，援助外国军队。以破坏美国边境为代价，保护着外国边境。”特朗普上任几天后，美国决定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协定（也称“经济北约”），宣布将在美墨边界修建隔离墙等，都是“美国优先”的具体表现。
二、特朗普的如意算盘能否实现
特朗普能达成他的目的吗？答案是否定的。
第一，从外在环境看，欧洲国家不太可能增加在北约的军费投入。受金融危机影响，欧洲经济近些年持续低靡，现在又遭遇难民问题和国内恐怖主义缠身，虽然2016年经济复苏势头显著，欧元区国家经济增速达到1.7%，超过了美国的1.6%，但想要这些西欧国家集体大幅度增加军费极难办到。而且，很多东欧国家是美国利用一系列经济补助以及军事支持作为交换条件，才同意加入北约共同对抗俄罗斯的。现在美国想要他们自掏腰包给北约投入大量资金，基本不太可能实现。
第二，俄罗斯不会因特朗普的示好言论而放松对北约的警惕。面对北约咄咄逼人的“东扩”步伐，俄罗斯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只好和北约“翻脸”，近年来双方关系十分紧张，都将自己的几十万大军、数千辆坦克部署在边境上，战斗机也经常在空中“斗法”。在2016年5-6月，北约在俄罗斯周边举行了三场军演，俄罗斯也不甘示弱，直接亮出大杀器——RS-28“撒马尔特”核导弹。继2014年乌克兰危机爆发，俄罗斯趁机收回克里米亚后，近日俄罗斯又把S-400防空导弹部署到了克里米亚。可见，俄罗斯感受到的来自北约的威胁，并不会因为特朗普示好而减弱，“战斗民族”更有可能趁着北约内讧加快改善俄欧边境方向军事态势的步伐。
第三，欧盟或因为特朗普言论而更加团结。面对特朗普的抨击性言论，欧洲各国纷纷表态。德国总理默克尔承诺，将“继续确保欧盟27个成员国有效地工作，以及一致向前看。”她表示：“我们欧洲人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法国外长艾洛也声称：“在英国‘脱欧’的情况下，保卫欧洲最好的办法就是确保欧洲的统一。”德法等国有可能联手加速推进欧盟的经济、政治和军事的一体化进程，巩固欧盟关系，对冲英国“脱欧”负面作用和特朗普政府分化欧盟的企图。
特朗普上台之后的一系列政策，从表面上看减轻了美国的财政支出，降低了纳税人负担，但他毕竟是生意人，如此追逐眼前利益只会让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进一步失去盟友的拥护。尤其是考虑到特朗普针对目前难民危机、恐怖主义威胁等问题提出的对策大多不切实际，也不符合美国的深远政治利益，有舆论认为，特朗普这样做只能是在未来的两年时间内把自己和世界搞得一团糟。
三、美国与北约关系将何去何从
综上所述，特朗普的“北约过时论”不过是一种噱头，目的在于使北约各成员国增加军费支出，以减轻美国的负担，但这并不会从根本上改变美国对北约的态度。1月23日，美国新任防长詹姆斯·马蒂斯与北约秘书长延斯·斯托尔滕贝格就合作前景进行了讨论，发出了明确信号：美国将“坚定不移地履行对北约的承诺”。马蒂斯与斯托尔滕贝格商定，将在2月份举行的北约成员国国防部长会议期间举行会晤。
这充分说明，以北约为核心的欧洲安全建构方向不会有根本性转变，美国会继续保持与北约的对话与合作。
北约未来的发展，将在以下方面发生变化：
第一，美国会逐步削减对北约的军费开支，迫使其他成员国投入更多军费。尽管很难使每个成员国的军费开支都达到其国内GDP的2%这一要求，但美国也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将北约的开销都揽到自己身上，而是将财政压力分摊给欧洲各国。
第二，北约将进行战略调整与改革，面对“伊斯兰国”以及难民危机等问题，北约会加强应对恐怖主义等非传统安全威胁的能力，同时进行战略收缩，不再过多地进行域外军事干预，而将重心转移到国内安全问题。
第三，以德法为主的西欧国家更加注重综合能力建设，特别是加快欧盟政治、经济、军事一体化进程，减少对美国的依赖程度。然而，在相当长时期内，欧洲国家还得是一辆车需要在欧盟和北约这两股道上跑，战略格局和力量对比尚不足以令其甩开美国自成体系。
[责任编辑：羽伟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