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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娘子军》编剧、军旅作家梁信在广州辞世,享年91岁

2017-03-02 16:44:08来源:广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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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娘子军》编剧、军旅作家梁信。图片来自网络

“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今有娘子军,扛枪为人民……”这首耳熟能详的主题曲来自电影《红色娘子军》。半个多世纪以来,影片《红色娘子军》仿佛是一株常青树,感染、激励了几代人,至今仍被不断重新演绎。这部红色经典的编剧、著名军旅作家梁信于2017年1月28日在广州辞世,享年91岁。
梁老的女婿、知名演员冯远征发微博称:“鸡年第一缕阳光迎走了丹妮的爸爸梁信先生。他是带着子女的爱走的,带着老朋友的爱走的,带着(对)中国电影的爱走的。去年中国电影授予他老人家金鸡奖终身成就奖。这是对他为中国电影做出巨大贡献的肯定,也是为他的艺术生涯画了一个完美的句号。鸡年第一天他老人家带着他的金鸡去往天国。爸爸一路走好! ”
从武而文 写了一辈子战争 愿人类永久和平
梁信,原名郭梁信,1926年出生于吉林省扶余县,祖籍山东。他出身贫寒,七岁丧父,十二岁便出门流浪,常常流落街头饱尝人间的苦难与艰辛。1945年,他参加东北抗日联军,次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后曾任松江军区独立四师宣传队长。解放战争期间,梁信跟随部队转战东北及大江南北的各大战场。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他以武工队长身份兼任广西柳江百朋、进德两区的区委书记,在广西参加了三年的剿匪战争。
由于出身穷苦,梁信只念过几年的小学,但他从小喜爱文学,喜欢听故事,听评书,从而对文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1953年,他调到中南军区成为正式的创作人员,开始从事专业创作。
1958年夏在海南体验生活采风期间,梁信创作出了日后影响了几代人的著名电影剧本《琼岛英雄花》,后改名为《红色娘子军》。据梁信后来透露,从1958年在琼崖写初稿,到1960年初最后一次修改,三个年头他始终在修改剧本的结尾。在打印出六本剧本后,五本被寄往天马电影制片厂以及海燕电影制片厂、江南制片厂、北京电影制片厂与长春电影制片厂。天马厂文学部资深老艺术家沈寂将只看了半部的剧本就推荐给了谢晋。谢晋通宵读了两遍,早起即奔厂长办公室请求拍摄梁信的本子《红色娘子军》。厂长陈鲤庭马上看本子,两天后给广州军区政治部寄去请军区政治部协助的公函。
《红色娘子军》由谢晋导演拍成影片,后获得第1届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亚非电影节的万隆奖、捷克斯洛伐克罗维·发利最佳编剧奖。影片正式放映后风靡全国,大江南北迅速掀起一阵“娘子军热”。也正因为这次合作,梁信和谢晋开始了长达半个世纪的友谊。
梁信从武而文,曾获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和广东省鲁迅文学奖。除了代表作《红色娘子军》,他还创作了《碧海丹心》《从奴隶到将军》《南海长城》《特殊任务》等许多经典剧本和其他文学作品。2006年4月25日,他在《梁信八十,尚能饭否?》一文中写道:“至此,也就是我与六十年爬格子、包括厂外影视编剧的差事告别了!别了!……任何人的作品,都难免渐逝其光泽,然而英雄业绩,将与日月同辉!曾与我合作的战友们,我不会忘记你们!我写了一辈子战争,今天,我在这里虔诚祈祷人类永久和平!”
谈经典
军中女杰编织一起
造就一个“吴琼花”
《红色娘子军》电影文学剧本中的吴琼花形象究竟是怎样塑造出来的?梁老此前在《从生活到创作》一文中曾透露,剧本中的吴琼花是从三方面的生活素材里选择、集中、演变而写成的,即过去和他一起工作的几位女同志、海南已故妇女革命家刘秋菊和一位娘子军烈士。
原来,因职务关系,梁信在军队中认识了许多女同志,有青年学生,也有女工、农妇、童养媳、丫头、歌女等不同出身的人。1947年在东北学习,他听取了三位女同志的故事,她们出身分别是童养媳、丫头和孤儿院长大的孤儿,都面对同样的奴隶命运,有着大致相同的倔强性格。其中一位先后逃跑十几次,地主挖空心思设计的“金木水火土五刑”,她都受过。
从那时起,他的脑子里就留下一双难忘的眼睛,像剧本中描写的吴琼花的那双眼睛:火辣辣燃烧着刻骨的仇恨,与旧社会势不两立。
1953年起,梁信来到广州工作不久,就开始着手搜集海南早期党的领导干部刘秋菊的生平事迹,由此接触到早期传奇式的吴琼花。1958年,他到了海南,他的笔记本上记录下一位娘子军烈士的事迹。这名先烈生平中爱憎分明、活生生的小事件有许多。这是构成吴琼花的第三个因素。一条阶级感情的红线,将她们联系在一起,并进一步扩展至娘子军连的指战员们。梁信在接受一次采访时曾说:“在艰苦的年代,那些年轻女孩在部队里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我很感动,我就把她们编织在一起。”这些人物有共性,也有个性,在他早年认识的那位丫头出身的同志身上统一起来,“合成”了《红色娘子军》剧本主人公的雏形。按照敌我斗争和自我斗争两条线索,主人公从“女奴”到“女战士”,最终成为“共产主义先锋战士”。
谈创作
要写出“民族的”好剧本
“中国人,要写出‘民族的’好电影剧本来——此乃剧本之本。”梁信认为,中国电影剧作家,与小说家、戏剧家同样应深深扎根于传统文学泥土之中。运用电影剧本这种形式,满怀深情发挥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只有写出人物的命运,才能立起“这一个”人物。一部剧本,只要有两三个能立得起来的人物,戏就活了。所谓活剧,并非编离奇古怪的故事、哗众取宠的情节,而是写众人物命运的交响曲。这交响,得到观众的共鸣,人物也就经久难忘。“二十年前上映的影片,大家可能记不全它的故事了,但‘白毛女’(喜儿)、‘李双双’、‘董存瑞’、‘琼花’等人物,总还记得。这些人物的‘户口’,已注册在几亿观众的心坎里,不会忘的。”
在他看来,只有拍出有益于人民的民族好影片,牢牢立足于中国的大地上,中国电影才能昂首于世界电影之林。
《红色娘子军》写了多久?梁老曾回忆:“我在海南岛一间放杂物的小屋写了四天四夜,《从奴隶到将军》我写了二十天。为什么能写得这么快,就是因为人物长期在我脑子里活了,罗霄在我脑子里活了十几年,吴琼花在我脑子里也活了十年光景,到契机成熟了,他们就出来了。”梁老后来谈及此事时曾说,窍门就是在基本的地方下功夫,千万不要编离奇古怪的故事。文学是人学,要把一切典型人物都写成活人,有自己的生活、情操、喜好和道德。要把典型人物写活,“跟读者一同呼吸,使读者跟他一起生活,经历他的悲欢离合,留在脑子里不能忘。”他这样总结。
父亲去天国续写剧本
把爱和温暖留在人间
2月3日,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话剧演员、电影演员梁丹妮趁着人艺剧场演出的轮休日赶来广州,次日正式送别父亲梁信。当天,部队官兵和各界群众100多人到场送别梁老。
“父亲在我的心中从来都是一座高山,我深爱着我的父亲,小时候觉得他很伟岸、很帅。”梁丹妮说,虽然近半年来父亲已经病重,她多少也算是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父亲的离去还是很令她心痛不已。“在悲痛之中,我反复想到的则是:老人家是去天国续写他的精彩电影剧本了,但人间属于他的那份爱还会继续,爱也将与温暖并存。”
父亲的音容笑貌深深印刻在梁丹妮的脑海中。“我是他最爱的女儿,印象最深的是在我的人生大事上。”梁丹妮说,父亲刚开始并不同意她和冯远征的婚事,母亲甚至在他俩结婚前一两天给冯远征去信表明态度。但是结婚好几年后,有一次,父亲拉着远征到屋里说事情,她却被留在了屋外。没一会儿,她听到屋里传来老人家的哭声,“是那种令人心碎的声音,父亲对远征说‘谢谢你照顾我的女儿’。至此,父亲对远征非常认可,认为我找到了可以终身依靠的人。”
父亲在80岁高龄时拿起法律武器为自己的作品《红色娘子军》维权也让梁丹妮敬佩和感动。她说:“尊严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我们会为尊严而战,无愧于老一辈曾经所获得的那份荣誉。”父亲留给她的财富,不是金钱,而是那些诸多足以流芳人间的优秀电影文学剧本,以及那些令人感动不已的精彩文学作品。“有生之年,把父亲未拍成影视剧的优秀作品整理好,让它们在影视方面能够问世,这是我为父亲能做的后续事情。”
在梁丹妮看来,父亲用言传身教影响了她和冯远征,让他们受益匪浅。“为了更好地创作《赤壁之战》剧本,父亲收集资料,单是作战图他自己就画了一百多张。”这种对艺术严谨和精益求精的态度让她自认不及。“受父亲的影响,我和远征每年都会对自己的表演进行总结,提升再提升。”与曹禺《日出》结缘17载,梁丹妮如今一人分饰“顾八奶奶”和“翠喜”两个角色,“演出和以前不一样,不是说台词和地位改了,而是对表演细节的追求更加精益求精。”
得知父亲去世消息后,大年初二的晚上,梁丹妮仍然如期出现在人艺话剧《日出》演出的舞台上。“眼泪泡着心的我,下场后才禁不住失声痛哭!”梁丹妮说,“戏比天大,这是北京人艺的传统,前辈及我的爱人和我的同事们曾经都是这样做的,他们为我做出了榜样。这种榜样的力量,敦促我也应该这样去做。”她觉得这是纪念告慰父亲的一种方式,更是她作为演员的一种职责。“下面《日出》的演出还会继续,我是绝不会耽误任何一场演出的。我想爸爸的在天之灵,一定能够理解,他在天国也是能够看到的。”
生前居所雅称“一步庐”
离休后,梁信和妻子常年居住在广州同和干休所。尽管女儿多次劝说他俩搬去北京,甚至早早为二老准备好了住处,但梁信执意留在广州。他一直称其此前的寓所为“一步庐”。关于这一名字的由来,梁信曾道出一段故事。
原来,在梁信离休前不久,他和谢晋、范曾、于是之等人被邀请为在广州南湖召开的某会议的嘉宾。会址恰好在他即将离休的干休所附近,三位誉满中外的友人齐声要去“观光”梁信的“养老院”,于是驱车一路向白云山进发。
于是之看看小院,指着那尚未装门的左右门柱,对梁信说:“既然是独立院落。此两柱应有门对。不给你‘七步’,要立即说出。”梁信答:“与子建的‘七步’诗哪敢比!下面这十个字请诸公指正:‘白云山前路,红尘身后门’如何?
范曾说:“好!‘白云’——‘红尘’;‘山前路’——‘身后门’。”谢晋笑问:“杜圣有草堂,孔明有茅庐,你这个‘广厦’叫个什么别墅?”梁信忙躬身说:“这更不敢。就叫个‘一步庐’吧。”
众友问何解,梁信说:“碌碌红尘,从此‘身后门’走出,离那生命终点,只有一步之遥了。”几天后,范曾挥大笔,写下:“白云山前路,红尘身后门”、“一步庐”。
(原题为《杂物屋奋笔四日夜 写就<红色娘子军>—— <红色娘子军>编剧梁信在广州辞世 享年9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