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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回画派:雕刻“俄罗斯记忆”

2015-06-23 11:54:54来源:
回画派的“俄罗斯记忆”首先体现为俄罗斯各阶层民众的“生活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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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雪橇》

生活记忆:士农工商无所不备

巡回画派的“俄罗斯记忆”首先体现为俄罗斯各阶层民众的“生活记忆”。

农民与农村生活成为画家倾情描绘的对象,列宾曾说:“现在农民就是评判者,需要表现他们的利益。”

在展览序厅,陈列着克拉姆斯柯依的画作《养蜂人》(1872年),一张与岁月博弈的面孔呈现在观众眼前,那是一个正在回忆往昔的俄罗斯农民,孤独、辛劳、衰老,却没有失去内心的尊严。在瓦西里·马克西莫夫的作品《生病的丈夫》(1881年)中,赤贫的农民濒临绝望,家里的顶梁柱奄奄一息,妻子所能做的只是虔诚地祈祷,婴儿则被放置在充满暗示性的黑色摇篮里。而彼罗夫的《铁路旁的一幕》(1868年)则表现了火车与农民的戏剧性相遇,暗示着“冰冷”的现代文明已经闯入封闭、质朴的俄罗斯农村。

飞速发展的城市生活当然是画家们描绘的重点。弗拉基米尔·马科夫斯基的《卖格瓦斯的人》(1879年)描绘了莫斯科最大商场“猎人商场”的一角,展现了俄罗斯的市井风俗。彼罗夫的作品《溺亡的妇女》(1867年)则表现了莫斯科阴暗的一面,抽烟的警察无动于衷地注视着自杀的少妇,清晨薄雾笼罩的克里姆林宫衬托出城市生活的冷酷无情。

平民知识分子视“平等”为最重要的伦理价值,对阶级差异非常敏感,这也体现在展出的巡回画派创作中。

《地方自治局的午餐》(1872年)是米亚索耶多夫的代表作,借助一面墙壁的分隔,表现了地方自治局成员之间心照不宣的阶层划分,抨击了亚历山大二世改革的不彻底性。

在马科夫斯基的《看望穷人》中, 小人物的窘迫、沉重与大人物的倨傲、虚伪形成对比,表现出俄罗斯社会鲜明的贫富差异与对立。

巡回画派的画笔也描绘“60年代人”——思想激进的平民知识分子,关注他们改造俄罗斯社会的行动与命运。

在伊拉里翁·普里亚尼什尼科夫的《空雪橇》(1872年)中,一位平民知识分子缩在空荡荡雪橇里瑟瑟发抖,目的地显然是农村,那里可能是他外省的家乡,也可能是他渴望启蒙民众的舞台。冰天雪地,灰色乌鸦,撒欢的小狗,衬托了他的孤独与边缘化的现实处境。

亚历山大·莫罗佐夫的《农村免费学校》(1863年)表现了“60年代人”理想化的一面,他们(或她们)来到民间,满怀深情地教授农村儿童识字,坚信自己的努力将会改变国家的未来。

19世纪70年代,俄罗斯出现了轰动一时的“到人民中去”运动,知识青年们奔赴农村,成为教师、书记员、医护人员以及仓库保管员,一部分激进分子则鼓动农民反抗沙皇专制。

列宾的《宣传者被捕》(1880-1889年)直接描绘了这场民粹主义运动,革命者并未获得群众响应,有些人则因农民举报而被捕。民粹主义运动的失败导致“60年代人”的内部分裂,一部分人选择了更为激烈的反抗方式。

在列宾的《集会》(1883年)中,昏暗的灯光构筑了极为压抑的密谋场面。画中的青年男女属于激进的革命组织“民意党”,他们主张展开全面的恐怖主义活动,通过少量暗杀行动打击专制政府,并刺激俄罗斯社会。他们选择沙皇亚历山大二世为主要目标,共采取了6次“猎杀沙皇”行动,终于在1881年3月取得成功,却从此迎来了更加黑暗的专制时代。

19世纪后半期,俄罗斯正经历着民族意识的觉醒,古老的文化传统吸引着巡回画派艺术家的创作热情。在阅读了语言学家与民俗学者收集的大量俄罗斯民间歌谣后,瓦西里·波列诺夫创作了《勇士歌说唱者尼基塔·波格丹诺夫》(1876年),塑造了一位“来自人民中”、“有天赋和生活思想”的吟游诗人形象。

伟大的历史画家瓦西里·苏里科夫将笔触投向他遥远的故乡西伯利亚,他的《利·季·马托林娜肖像》(1892年)描绘了一位哥萨克妇女色彩缤纷的民族服饰与健康、迷人的面孔。

另一位大画家维克托·瓦斯涅佐夫自称“带有幻想色彩的历史学家”,在《地下王国的三位公主》(1879-1881年)中,画家采取了意味深长的象征手法,将黄金、宝石与煤炭塑造为三位身着民族服饰的俄罗斯少女,表现了俄罗斯大地的富饶与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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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树林》

英雄记忆:为灿烂星河绘文化图谱

19世纪下半叶是俄罗斯星汉灿烂的时代,在哲学、文学、音乐、美术等领域都涌现出众多令后世高山仰止的“文化巨人”。他们被视为“当代英雄”,是“民族的良知、理智、力量和未来”。巴维尔·特列恰科夫敏锐把握住与文化大师共存的时代契机,从70年代开始,有意识地创建一座文化名人肖像画廊,向最优秀的巡回画派画家克拉姆斯柯依、盖依、彼罗夫、列宾等人定制“俄罗斯作家、音乐家以及艺术和学术领域各种名人”的肖像,俄罗斯的“民族英雄、民族杰出儿女的形象”(列宾语)因此得以保存。

走入展厅中,观众首先可以看到列宾绘制的《巴维尔·米哈伊洛维奇·特列恰科夫肖像》(1901年)。特列恰科夫凝神伫立于画廊大厅,沉浸在自己一生最珍爱的事业中。他不仅是19世纪俄罗斯最伟大的收藏家,还“独自一人肩负起创立俄罗斯绘画流派的全部任务”,“这是一项无与伦比的伟大功绩”(列宾语)。

正因为与特列恰科夫这样伟大的伯乐相遇,俄罗斯天才画家们焕发出迷人的魅力。作为巡回画派的精神领袖,克拉姆斯柯依在《自画像》(1874年)中呈现出严肃、坚毅、心系祖国命运的自我写照。在为画坛战友伊万·希施金创作的肖像(1973年)中,克拉姆斯柯依将这位风景画家放置于他无比热爱的大自然中,表达了理想主义的人格塑造。在克拉姆斯柯依笔下,他钟爱的学生列宾有着一张年轻的迷人面孔(1876年),如此平静、优雅,充满热情又略带羞涩,这个温柔的男子未来将成长为俄罗斯绘画的“沙皇”。

在这位绘画“沙皇”笔下,艺术评论家弗拉基米尔·斯塔索夫呈现出“50多岁热情青年”的气质(1873年)。 脾气火爆的斯塔索夫是现实主义艺术的坚定捍卫者与鼓吹者,他不仅用生花妙笔为巡回画派持久地辩护,还为以穆索尔斯基、鲍罗丁为代表的俄罗斯民族乐派“强力集团”高声呐喊。在巡回画派的艺术旅途上,特列恰科夫是遮风挡雨的港湾,斯塔索夫则是指引航向的灯塔。

19世纪,俄罗斯文学进入“黄金时代”,而“大变革”后的文学创作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辉,并在全世界树立了俄罗斯文化的品位与尊严,列夫·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等文学大师也成为巡回画派艺术家争相描绘的“精神导师”。

彼罗夫绘制了《亚历山大·奥斯特洛夫斯基肖像》(1871年),表现了这位“俄罗斯戏剧之父”亲切、生动的形象。奥斯特洛夫斯基代表着俄罗斯戏剧文化整整一个时代,对中国读者而言,难以忘怀的是《大雷雨》中“黑暗王国中的一线光明”(杜勃罗留波夫语)与《没有陪嫁的新娘》中的“残酷罗曼史”。

伟大的列夫·托尔斯泰以其天性之深邃吸引了众多艺术家,其数量众多的肖像画组成了一座别样的“托尔斯泰画廊”。据说,在众多画作中,托尔斯泰最喜爱的是尼古拉·盖依的作品(1884年)。此时,陷于精神危机中的托翁正在写作《我的信仰是什么?》,苦苦追寻心中的上帝。作为信徒与精神密友,盖依描绘了大作家思如泉涌的情形,表现出深刻的理解与崇敬。

约瑟夫·布拉兹的《安东·契诃夫肖像》(1898年)是特列恰科夫生前最后一件定制作品,记录了19世纪俄罗斯文学最后一位大师的经典形象。与前辈作家相比,契诃夫的神情更为冷峻、忧郁,这既是他个人气质,也是时代困境的折射。在小说《套中人》、《第六病室》,剧作《海鸥》、《万尼亚舅舅》、《樱桃园》中,我们都可以捕捉到这种神情和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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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季·马托琳娜肖像》

情绪记忆:俄罗斯之子写俄罗斯大地

巡回画派的作品中不仅记录了多种多样的面孔与千姿百态的生活,还烙印了19世纪下半叶希望与忧郁并存的“俄罗斯情绪”。最能体现这种情绪记忆的,就是描绘俄罗斯“亲切、可爱大自然”的风景画。

巡回画派第一代风景画家成长于“斯拉夫主义”热情燃烧的年代,典型的故乡风物总能激发他们内心深处最动听的歌曲。

阿列克谢·萨符拉索夫的《有橡树的夏日风景》(19世纪50年代中期)描绘了初夏时分万物勃发的景色,遮天蔽日的树木,雨水冲刷的沙土,以及泛着倒影的一处处水洼,都蕴涵着“俄罗斯之子”激动人心的情感。而在《霜降树林》中,木屋旁的树林被描绘成自然给予的真正奇迹,在冬日阳光下闪耀着神圣的光芒。

对俄罗斯风景更加豪迈的赞美来自“森林之王”希施金。《傍晚》(1871年)全景式呈现了俄罗斯乡村的宁静夜色,仿佛一曲哀婉又恢弘的“田园交响乐”。《阳光下的松树》(1886年)让人嗅到森林中树脂的味道,高大树木挺拔的躯干仿佛一代俄罗斯人强健的姿态与灵魂。

在“光的艺术家”库茵芝的作品《北方》(1879年)中,高远的天空与辽阔的平原交融于远景的迷雾中,近景的岩石上则耸立着孤独的松树。这幅浪漫主义画作使人联想起俄罗斯社会源远流长的“北方崇拜”情结,古老传统与时代主题凝聚在萧瑟、沉郁、神圣的民族化风景中。

在知识分子心中,俄罗斯第一大河伏尔加河及其支流常常化身为国家、民族的诗意形象,自然也成为巡回画派艺术家的抒情对象与精神家园。

瓦西里耶夫的《伏尔加河沿岸泻湖》(1870年,图九)如同一曲浪漫主义挽歌,表达了对俄罗斯大地的热切眷恋与深沉忧虑。

在伊萨克·列维坦的《伏尔加河上》(1888年)的画面里,静静流淌、水量丰沛的河流激发起对生命存在乃至民族命运的诗意沉思。而在波列诺夫的《奥卡河·秋天》(20世纪前10年)里,蜿蜒的河流犹如悠长婉转的乐曲,诉说着俄罗斯人的悲欢哀乐。

19世纪末20世纪初,俄罗斯又一次来到“十字路口”,“平民知识分子”不再扮演社会思潮的主角,艺术家们也不再局限于现实主义的创作主题。这一代最优秀的艺术家瓦连京·谢洛夫创作了《在窗边》(1886年),将温柔爱意地化作未婚妻奥莉加·特鲁布尼科娃纯洁、羞涩的人间风景,表达出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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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蜂人》

深受印象派画风影响的科罗温,则完全离开俄罗斯的现实语境。他的《玫瑰·巴黎》(1911年)具有唯美主义的倾向,创造出明亮、诗意的“色彩音乐”。茹科夫斯基的《林中春天》(1918年)描绘了俄罗斯风景画中最常见的残雪景象,但不再倾注知识分子的忧思,只呈现运动的节律与明快的感受。

属于巡回画派的时代终将告别,但俄罗斯天空的阴霾并未散去,通往“美丽新世界”的道路依然如伏尔加河般千回百转。

即便在群星闪烁的19世纪下半叶,巡回画派也并未获得众口一词的赞颂。有评论家认为,巡回画派艺术家“给这个时代增添了更多的争议,而不是艺术”。但任何人都不会否认,巡回画派艺术具有巨大的视觉冲击力与感染力,那些凝固在画布上的历史记忆不仅奏响了俄罗斯大地的丰富和声,也曾拨动整个世界的心弦。

作者注:本文多处参考加琳娜·丘拉克女士《巡回画派的魔幻现实主义》一文,特此鸣谢。

(本版文作者为“伏尔加河回响——特列恰科夫画廊藏巡回画派精品”展览策展人)

(责任编辑:唐凯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