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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肃儿子阎宇回忆自己的父亲:空军老兵

2015-10-27 10:52:38来源:人民网
我爸阎肃其实就是一普通人,但又有一些不普通的地方,80岁还在上班,这点就和一般人有点不一样。

我爸阎肃其实就是一普通人,但又有一些不普通的地方,80岁还在上班,这点就和一般人有点不一样。

我们感情特别好,像哥们儿一样。他有两点给我的印象特别深。一是一点架子没有,尊重身边的所有人。小时候我和他一起从家出来,在院里不管是见到花匠、打水的,还是烧水的、扫地的,他一定会主动上前打招呼,而且微微鞠躬说:“您好。”我当时特不理解,怎么一点派都没有,他好歹也是个艺术家,给一个种花的鞠什么躬呀,我这当儿子的在身边都觉得特没面子。一直到现在,他都是这样。我对他的这种做法始终不是很理解,直到近几年,随着自己年龄增大,我才突然感觉到,这一点是非常不容易的。关于这一点,我们也曾经交流过,他说:“我是怕他们紧张,见到我,认识我,我又不认识他们,他们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会紧张。我主动跟他们打招呼,他们的紧张情绪就没有了。”包括和司机小赵约好某个时间接他,他总是提前两三分钟下楼,一般不让司机等他。我们先不说他现在这级别,就这岁数,能做到这样也算不容易了吧。他一生都这样,从骨子里尊重每个人,绝对是装不出来的。

前些年,就是我结婚前,两家人准备一起吃顿饭,我老丈人是内蒙古的一名普通干部。吃饭前,我对他说:“老阎同志, 您号称有点名儿,我老丈人见您可能会有点紧张呀。”他连忙说:“千万别这么说,大家都是普通人,都一样。”

我爸爸这一辈子,从来没把自己当什么艺术家、“大腕”,他就说自己是一名空军的老兵。这话一点都不夸张。

还有一点就是他一直地学习。我见到他的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坐在书桌前。不是看书学习,就是在抄写,要么就是在做笔记。现在已经形成印象了,一问我爸在家吗,在家,那我就能想象到他在干嘛呢。

去年,顾秀莲大姐找到我,要我帮助国家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为一台童声合唱晚会邀请嘉宾评委。我们家老爷子当然在我邀请之列。我把18个决赛团队的资料放在他桌上,对他说:“老阎同志,明天帮个忙,去晚会当个嘉宾,随便白话两句。”他说:“我没空,我正忙着呢。”我说:“什么没空呀,就两小时。”说完我就跟朋友吃饭去了。刚吃完饭,他的电话来了,给我指出了我给他材料里的6处错误。你们可能不知道,在他那里,空军的事、解放军的事肯定排第一位,中央电视台的事排第二位,儿子的事不说倒数第一也差不了多少。您就想,儿子的事他都这么认真,何况空军的事、解放军的事。

青歌赛也好,各种大奖赛也好,他总能讲出点东西,因此观众才爱听他的点评,爱看有他的节目。我觉得,其实没有什么诀窍,就是做功课,认认真真、扎扎实实地做功课。他不是现在才做功课,而是一辈子都在认真地做功课。我爸曾说他30岁前没休过一个休息日,这绝对是真的。有时我感慨,许多有成就的人,都是把别人休息娱乐的时间用在了学习和做功课上。人只要一直在学习,就能不断超越自己。老阎同志从来没跟谁去比,他就是一直学习,一直超越自己。

他的起步阶段其实就是文工团一打杂的。他号称自己是“一专八能”,其实没什么专业。拉大幕是他、舞台照明是他、合唱节目他要上、集体舞蹈也跟着上去跳、还说过相声、催过场。您想,如果一个人是团里唱歌最棒的,其它什么也不用干,光唱歌就行了,他什么都干,其实就是打杂的。从一个打杂的,到一级创作员,他不学习能行吗。我爸绝对不是个天才,比他聪明、比他智商高的人,中国没一亿也有几千万。从我小学三年级起,下象棋他就没赢过我。就是他的刻苦学习成就了他。先后创作出了《我爱祖国的蓝天》、《江姐》等许多经典作品。

从1984年开始,他开始搞春晚的撰稿和策划,一直搞了十五六届。每次搞春晚他都看很多资料、研究很多东西。他把创作戏剧的认真劲又用到了电视晚会上,在这一领域又取得了较大的成绩。您想呀,搞一台晚会相对容易,连续搞五场试试,你就没词了。老爷子连续搞了十五六年,真的很不容易。持续不断地学习,认认真真地做好每一项工作是他取得成功最重要的原因。

到了上世纪90年代末,老爷子已年近七旬,也就退出了春晚。当时我国电视事业发展起来了,观众收看的电视节目从两三个台到十几个台、几十个台。访谈节目、电视大赛逐渐兴盛,邀请他参加访谈节目和作为各种电视大赛评委、嘉宾的越来越多。他又把认真学习、刻苦钻研的劲头转移到这个领域。直到现在,他在社会上的知名度很高,有他参加的电视节目收视率也很高,有的年轻人甚至不知道他写过《江姐》,但认识他是某个大赛中做精彩点评的那个评委。我有个朋友是中央电视台的制片人,有一次聊天,他跟我说:“请你爸特麻烦,每次请他,他都特忙。但没办法,再难请也得请,因为他每次都能说到点子上。”有人说,阎肃特厉害,张嘴就来。我不赞同这么说。如果不是之前认认真真地准备、扎扎实实地做功课,怎么能每次都能说到点子上,哪能次次都有精彩发言。还是那句话,他并不比别人高,但肯定比别人更刻苦、更认真。即使是七八十岁了,即使是当评委、当嘉宾,他也绝不吃老本。有人评价,他在没学问的领域,做出了学问。

我和他在一起将近40年,他没有教导过我怎样做人、没有要求过我学什么、没看过我的作业,没开过家长会。没有希望过我将来要干什么,成就什么。他之所以这样,我认为有两个原因:一是他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没有那么多精力用在对子女的教育上。二是他没有寄期望于我非得成龙,只要做对社会有用的人就行了。他特别反对一句话: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认为,一个人扎扎实实做好你的本职工作,自然而然就能进步;我们要在适合自己的岗位上做出最大的成绩。就拿我姐的两个孩子来说,他们学习不是很好,我爸就说,这有什么关系,他也许是这条街上修车最好的。他就这观点,对社会有用,干什么工作都一样,大家都是平等的人,都是普通人。

在文革期间,他被借到国家京剧院去创作样板戏。当时我姐和我妈住城里,我跟我爸住京剧院。他们创作室在三楼,我和我爸的宿舍在二楼。一次,他们正在创作室研究样板戏,我爸听楼道里好像有蛐蛐叫。那时候我特喜欢蛐蛐。他就抽空到楼道里把那玩意捉了给我送到宿舍。我一看,根本就不是蛐蛐,是个蝈蝈。他听我说不是蛐蛐,还显得有些失望。我连忙告诉他,这东西更难捉。

他最喜欢看的就是武侠小说,可能从年轻的时候就有种武侠情结,有份侠义心肠,他曾说“江湖财,江湖散”,为人很讲义气。他攒了很多武侠书,工作忙,没时间看。他说等退休了看,现在都80了,还没退休。

他几乎什么书都看,唐诗、宋词,音律方面的书,他都很喜欢,各种小说、剧本他几乎都看。有的书看起来和他的工作毫无关系,那他也看。有一次我看霍金的《时间简史》,他也抄过去看。看不懂的地方也问我。他就是这样,对什么都有兴趣,有人说他是个杂家,这与他丰富的兴趣不无关系。

我从来没听他说过要超越谁。他这一辈子,就是在不断学习,争取明年的自己比今年更胜一筹就OK了。

我写过一本书《我和我的阎肃爸爸》,写之前没和他说。成稿了,我拿给他看,他说:“你写这玩意干啥呀?”我告诉他:“出版社等着出版呢。”因为我还有事,说完就走了。两个多小时以后,他电话来了,15万字的书稿不但看完了,连错别字都给改出来了。你说他阅读能力多强呀。

我爸年轻的时候是进步青年,周总理在重庆红岩村办的《新华报》,让我爸他们那些人读了都很振奋。他参加了地下党外围组织,散发过进步报刊,被国民党特务跟踪过。后来,解放军一入川,他就跟着解放军走了。先在土改工作队,后来去了朝鲜战场,回来后到了西南文工团,空军组建文工团,他就随西南文工团整建制来北京了。

我爸从来不跟我们说自己受过多少多少苦、挨过多少多少累。在西南文工团打杂的经历,在他嘴里都被说得特牛--“一专八能”,哪都离不了他。一般人对这段经历肯定羞于启齿,可他不,很乐观地回忆这段经历。

有一段时间,我在事业上受挫,情绪很低落。他给我写了首小诗,大概意思就是说,人要乐观对待人生,就会很轻松;悲观对待人生,就会很失落。人生中暂时的失败和痛苦,其实是在酝酿着更大的成功。“十年西湖底,方有令狐冲。”《笑傲江湖》中,任我行被囚西湖底十年,琢磨出一套十分厉害的武功,这套武功传给令狐冲,让他功夫更上一层楼。如果没有任我行十年的苦痛,怎会有这么一套厉害的武功。所以,我们要乐观地、辩证地看待人生中的种种不顺利。这也是他的人生态度。

(编辑:徐方)